作者:鄭建國
上個月,正逢秋分時節,我與靜安區一批工作崗位上已退下來的朋友,報名參加了一叫“愛你喲”旅行社組織的湖南郴州6日遊活動。因此行所到之處,皆是未曾來過之地,很有些新鮮感;加上行程安排得當、導遊也很專業講解到位;所以一圈兜下來,倒也有點別樣的發現和感受,下麵便逐一予以介紹分享。
第一日,我們搭乘了東航FM9429航班,兩個多小時後便降落在衡陽南嶽機場。時方午後,一出機場,便有當地旅行部門的人接著。略無耽擱,便被引導著去遊覽那石鼓書院。這書院是中國四大書院之一,坐落於蒸、耒水與湘江匯合處,據說歷史是極悠久的。院內的古木,蓊蓊鬱鬱的,襯著那白牆黛瓦,自有一番肅穆。站在石鼓前,仿佛能聽見千百年來學子們的琅琅書聲,混著江風,悠悠地飄散開去。從書院出來,我們便也象應了當地別名“雁城”內涵意思,“衡陽雁去無留意”,匆匆上了大巴,一路向著郴州賓士而去。心裏嘀咕:衡陽來次不易,無論如何,應該再安排一個與“雁”搭界的小景點也可…後來從旅行社的總體安排考量,心裏也釋然了…窗外的景致,由城市的喧囂漸漸轉為田疇的平遠,心裏也便跟著靜了下來。當晚,便歇在郴州的京倫大酒店;這酒店,也就是我們此後四個晚上的寓所了。
第二日,往遊蘇仙嶺。山雖不算很高,卻極秀潤,滿山的綠意,幾乎要滴下來似的。我們緩緩地走,在山腰一處僻靜的石崖上,便尋著了那著名的“三絕碑”。何謂三絕:即秦觀那首《踏莎行.郴州旅舍》的詞,原是淒婉的,蘇軾“少遊已矣,雖萬人何贖?”的跋,經米芾的書寫刻制而成的碑文,更添了一段蒼涼的韻味。我佇立碑前,將那文字細細地摩挲了一回,心裏無端地生出些古今興亡的感慨。再往上,便是那“屈將室”了。屋子是簡樸的,甚至有些蕭然。想著張學良少帥當年,也曾在這間斗室裏,挨過那一百零四天的囚禁光陰,眼前的窗櫺、桌椅,便仿佛都浸著他那英雄末路的無奈與悲憤了,沉甸甸的,壓得人有些透不過氣。下午,便趕到那“711礦”劇場。看了一出名叫《丁香花》的沉浸式舞臺劇。臺上演的,是歌頌那第一代鈾礦工人們的,贊他們如何隱姓埋名,在這深山之中,為加強國家的國防力量,為推進兩彈工程開採鈾礦 ,如何默默的來做著那驚天動地的事業。他們像山間的野草,默默地來,默默地犧牲,無人知曉,卻支撐起了一片天空。戲的故事情節是動人的,有幾個瞬間,我的眼眶竟也有些潮潤了。從劇場出來,心頭還縈繞著那悲壯的情緒,便又去逛了旁邊的“711時光小鎮”。小鎮的佈置,刻意留著幾十年前的模樣:老舊的郵局、供銷社,牆上的標語已然斑駁,行走其間,恍恍惚惚的,仿佛一步便踏回了那個火紅而又充滿激情的年代。
第三日,是遊東江。上午乘船。江水果然是“水猶清冽”的,是一種沉靜的、近乎於墨的綠色。奇的是,那水面在日光的映照下,竟真地泛著一層藍幽幽的螢光,粼粼地閃動著,像無數細碎的藍寶石,隨著船行的波紋,一漾一漾的,直漾到人的心底裏去。東江湖是人工湖,是建東江大壩時而形成的。當時為建大壩進行大規模動遷。動遷戶人均補貼500元。東江湖水與農夫山泉的水是同等品質。地陪小彭是個99年出生的當地姑娘,對郴州這塊土地上的自然環境人文現象知根知底,介紹起來如數家珍,而且在不經意間,時不時的將自己的身世、對生活的體驗融進講解中。如她稱湖南人的特點是亂世打仗,盛世打工,引出自己父母很早就去廣東打工了,她自小就是個留守兒童,到現在還是個留守大童。由於小時總看到父母坐火車離開家,所以那時對火車特別敏感,往往會追著飛馳而去的火車哭叫“媽媽”。直到今天凡聽到火車汽笛聲,仍心裏會不由得咯噔一下。這種對父母真誠懷念感情的自然流露,聽得真令人為之動容。下午,我們相互組合租了多輛二人或四人的腳踏車,沿著江畔公路悠閒合力踩著慢慢地前行。風從江面上吹來,帶著水氣的涼潤,拂在臉上,十分受用。我們就這樣說說笑笑地,看那水光山色從身旁流過,覺得渾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了。
第四日,直奔莽山五指峰而去。山路是盤曲的,愈走愈高,窗外的景致也便愈發奇崛。那五指峰,真如一只巨掌,從大地的深處驀地伸出,直插雲霄,帶著一種不容分說的蠻橫氣勢。站在崖邊的棧道上向下望,深谷幽邃,雲霧只在半山腰裏纏綿地繞著,讓人不免有些目眩神搖。今天主要是遊覽莽山,莽山分為莽山五指峰與莽山西門,我們去莽山五指峰。我們乘坐索道上山,邊走邊看,再坐二次觀光電梯上到三層最高處,沿著步道行走觀景,山下雲彩朵朵,山上霧氣繚繞,真可謂“霧失峰巒”。一會兒白雲散去,露出一點山峰,又一會兒太陽出來,霧氣慢慢消散,藍天白雲下的山脈呈現,就是那麼短短一會兒,相機手機拍照聲,就和著歡笑聲響起來了且此起彼伏……轉眼間美景又羞澀地被霧氣快速的遮擋了,我們的視線裏又是一片白茫茫的…就這樣我們在山道上一次又一次地抓拍,想以此留住美好的記憶……莽山四個多小時的遊覽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說再見了。中午,就在山下小鎮一叫“瑤家膳坊”的飯店裏,用了一頓頗具當地特色的飯菜,象“瑤家臘肉炒蒜苗”、“莽山筍乾炒臘肉”、“瑤家扣肉”、“莽山蕨根稵粑”等,多是些山野時蔬本地點心。像臘肉炒得那個香,是一種質樸而過口不忘的滋味,是在城市裏決然嘗不到的。
第五日,游程是豐富的。先去了高椅嶺。那是一片巨大的丹霞地貌,山體是赭紅色的,形態各異,有的像巨椅,有的像城堡,在晨光裏,煥發著一種溫暖而雄奇的光彩。隨後又看了馬皇丘峽谷、瓦窯坪古鎮,大抵是兩邊高山危岩夾著一條公路,與江南眾多帶有明清風味小鎮類似感覺的市井。不過它們也各有各的妙處,只是因為我們僅匆匆一瞥,留下的印象故也只是“短了一點”、“小了一點”。歸途中,順道兜了一圈城內的愛蓮湖。湖不算大,卻因了周敦頤的《愛蓮說》而聞名。湖畔的濂溪書院,便是紀念他的。院子裏靜悄悄的,幾池荷花雖未到盛時,那田田的葉子,也已十分可愛。站在池邊,默念著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”的句子,心裏也仿佛被這清風吹過,滌去了不少塵慮。
第六日,是回上海的日子了。早上卻還不肯閑著,又去了飛天山。這裏又是另一番丹霞景象了。我們乘了竹排,在一條清淺的溪流裏穿行。兩岸是赤壁丹崖,倒映在水中,水也成了赭色。過了逍遙洲,又去探那“飛龍秘境”,無非是些幽深的岩穴與逼仄的一線天,帶著些探險的趣味。遊玩既畢,便再也無話,下午仍趕回衡陽南嶽機場。登上那架東航FM9430班機時,天色已晚。飛機在轟鳴中升起,我從舷窗向下望,只見底下的湘南大地,已是燈火點點,如散落的星辰。來時的那個午後,竟覺得有些遙遠了。於深夜時分,飛機降落在浦東機場,艙門一打開,人聲、燈光等,就熱蓬蓬地湧進來,我才猛地驚覺,這六日的郴州之遊,是真真切切地結束了。